我妻数数

“我偏要勉强。”

「城翊」万物生长

清汤寡水,毫无逻辑

OOC,5K+完

 

Summary:地毯为什么会发芽,因为乌鸦像写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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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只是一抹指甲大小的绿,沈翊是在准备下班的时候注意到的——杜大队长前段时间一个箭步滑进办公室闪了腰,硬说是沈翊的铅笔末削到地上没有处理干净,导致地砖太滑。沈翊见他扶着腰龇牙咧嘴的样子过于好笑,嘴角上扬也不多和他计较。倒是杜城第二天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胸脯说自己大人有大量不打算让小画家内疚,和蒋峰一起煞有其事地扛了一大块毛绒地毯过来。

用蒋峰的话来说,城队威逼利诱拖着他连夜去宜家买的地毯,原本还看上了那里丑丑的大鲨鱼想一并买下。蒋峰一度怀疑是杜城相亲成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然怎么会对玩偶也开始有了想法。

杜城一时语噎,把地毯往地上一撂,作势就要给蒋峰一个爆栗,蒋峰见势不好赶紧找借口开溜,免不得被杜城奚落了一路。留下沈翊看着地上卷起来的一大块地毯,只觉得脑瓜子疼。思虑再三,沈翊索性将地毯铺起来垫在画架下面,省得某人下回脚滑了再来“碰瓷”。

连续几天的超负荷工作让沈翊多少有点精神恍惚,收拾画具的时候靠近窗边的地毯上隐隐约约有一撮绿茵茵的,在浅咖色的毛绒地毯上并不是很显眼。

起初沈翊以为是自己无意中洒落的颜料,蹲下去凑近看才发现是一株小小的绿苗。大概是前几天杜城出外勤时不小心踩了野草种子回来,这会儿野草种子靠着零星的一点泥土和窗户外偶尔飘进来的雨点滋润,已经在地毯上生了根。新抽的绿芽小小的,像是中午食堂烧的豆芽菜。

沈翊抱着画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蹲在地上盯了小绿芽好一会儿,起身找到一个干净的牛奶瓶,小心翼翼地把弱不经风的根茎从地毯里分离出来,大气不敢出像是在采撷云朵上的花,生怕呼吸声一大就把云朵吹散了。

小绿芽被完好无损地从地毯中鼓捣出来,放在手心里还能倔强地立住。沈翊想了想,又把小绿芽放回地毯上,拿出手机拍了个特写。

“杜警官,你的地毯发芽了。”编辑消息、发送一气呵成,这才满意地把它放进玻璃瓶里,浅浅地铺了层清水刚好漫过它的根茎。

不出所料,门口的脚步声很快从远到近,然后是杜城匆匆赶来的身影。

“什么地毯会发芽,给我看看。”杜城火急火燎的祥子仿佛是冲进来分享新线索的,左看右看也没找到照片里的绿芽,迷惑地看向沈翊,大有“地毯不发芽拿你是问”的架势。

沈翊忍俊不禁,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瓶,“我取出来了,不然还能在办公室养一棵树吗。”

“可拉倒吧,”杜城嘀咕着,捏着瓶口晃了晃,“就这么小一颗豆芽菜,能长多大。”

“你不信吗?”

“……信信信。”

沈翊把画具放到一边,顺手关上窗户,防止晚上风大吹乱桌上的文件。夕阳西下,窗外的光影透过零碎的枝杈照射进来,在沈翊身上洒下一层浅金色的轮廓。杜城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这样的沈翊看起来不太真切,在逆光的窗格前格外扎眼,沈翊眯起眼睛笑吟吟地站在那儿,温暖而耀眼。

杜城像被小猫的爪子在心头挠了那么一下,有些痒,却又忍不住去看着他,一时忘了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沈翊把削尖的铅笔卷好放进包里,“还不下班吗?”。

“没什么,”杜城轻咳了一下掩饰尴尬,把瓶子放下,“走啊,顺路带你回去。”

沈翊顿了顿,背上帆布包也没说什么。其实他知道杜城和他家并不是一个方向,杜城也心知肚明,不过这种“顺路”的状态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从一起勘破陈舟那件案子开始,他们之间多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习惯。像是那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绿芽,等到破地毯而出的时候它已经抽芽、生长,等待发现它的人抉择它下一步的命运。

 

 

蒋峰觉得最近杜队长言行举止都透露着诡异,但是具体反常在哪他也说不上来。

比如好几次他去杜城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见不着人,这种时候他就会去沈翊的办公室,并且能在那里“正好”遇到城队。城队在沈翊的办公室总是难得一见的安静,沈翊在画架前刷刷地挥动着画笔,杜城就垒了一堆档案在边上翻阅资料。他俩坐在那儿各干各的活,互不干扰,画面过于静谧,蒋峰都不好意思敲门打扰。

又比如难得有几天分局的工作清闲,蒋峰秉着“下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的态度去招呼大家伙儿下班,杜城就会第一时间抓起车钥匙往沈翊办公室的方向走,不一会儿就能看到杜城的牧马人载着沈翊绝尘而去。城队的行径路线过于娴熟,自然到蒋峰都来不及问能不能顺路把他也一起捎回去,毕竟现在油价飞涨,能省一点是一点。

最奇怪的地方是有一次蒋峰过去送材料的时候,发现城队拿着一柄透明直尺对着桌上玻璃瓶里的绿植比比划划,还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蒋峰憋不住好奇探头去看,只见杜城在本子上画了个正儿八经的表格,记录那株独苗每日生长状态。

蒋峰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这桩桩件件分享给了李晗。

“你说,咱城队是不是有情况啊?”

李晗探头望了一眼沈翊办公室的方向,“是有情况,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那敢情好啊,说不准很快就能喝上城队的喜酒了!”

“喝喜酒?”李晗疑惑。

“对啊,要我看,沈翊给城队介绍的对象多半是成了。”蒋峰点了点头。

“介绍对象?什么对象?”李晗看了一眼蒋峰,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你是说沈老师给城队介绍了对象?”

“当然了,不然这段时间城队时不时跑到沈翊那儿去,不就是沈翊给他介绍了对象,在给他出谋划策吗。”蒋峰眼前一亮,越发觉得自己简直是分局新晋推理小能手。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可能是沈老师……”

“就是他啊,他给城队介绍的对象成了嘛,我知道。”

“我是说……算了,”李晗看着蒋峰的表情像看着一块木头,“蒋峰,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他俩在商量怎么杀猪??”

“笨死的!”

话落,李晗转过身就忙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他。

蒋峰更不理解了。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倒也不全是有意,菲姐路过倒水的时候只听见蒋峰说沈翊想给杜城介绍对象来着,具体什么情况没听全,那俩小年轻就止住话茬了,她也不好意思多问。

这哪成啊,菲姐心想,沈翊这小伙子虽说在绘画上天赋异禀,但要说北江分局第一红娘,还得是她出马。介绍人得讲究个门当户对,何况是杜城这种事业有成的黄金单身汉,她可得去把把关。菲姐大致思索了一下,前几天是有个朋友托她帮忙来着,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介绍出去。

想着,菲姐也顾不上刚泡好的枸杞姜茶了,放下杯子就往沈翊的办公室走。这句话她倒是听清了,杜城不在办公室多半就在沈翊那儿。

说来奇怪,杜城与沈翊的共同爱好并不算多,沈翊喜欢把时间消磨在画室里,长时间不回消息的时候多半是满手颜料沉浸在艺术空间,而杜城更愿意把闲暇扔进篮球场挥洒汗水,要说起艺术他极有可能张口就来电脑桌面五彩缤纷多半是色盲,那还是之前研究案情的时候沈翊分析的。

就连李晗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他俩压根就不是一个圈的人,存在的代沟简直就是一整个东非大裂谷,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有说有笑到一块儿去的简直是未解之谜。

不过菲姐可不管什么东非大裂谷还是乞力马扎罗山,小年轻的世界不需要她懂,她能够理解的信息就是冬去春又来,万物在生长,杜城要恋爱。

 

 

说实话,沈翊并不太喜欢在授课的时候穿正装,一来显得太严肃,与学生们过于疏离,二来习惯了休闲装的他在进行一些书写动作时,只觉得被过于得体的外套束缚住了肆意的自由。这已经是他抬手在黑板上写字后,第五次试图将落下来的白色粉笔末从黑色西装外套上拂去了。天知道,这是他有史以来上过最局促的一堂课。

而此时此刻,杜城就坐在讲台下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沈翊已经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去看他,把注意力放到与学生们的互动上。但那家伙坐在学生们中间实在太突兀,就像灰色的地毯里出现了一抹翠绿,想无视掉太难了,尤其是那家伙还一个不停地在笑。

事情是怎么发展出这样的呢——那天菲姐言之凿凿给杜城相了个好对象,架不住菲姐的过分热情,杜城苦思冥想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而沈翊在一边满脸写着幸灾乐祸。

杜大队长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灵机一动把菲姐介绍的人推给了沈翊,美名其曰自己帮沈翊挡过一次桃花,他得礼尚往来。沈翊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绪在作祟,原本只是在看好戏的他鬼使神差就同意了,得到答复的菲姐这才满意地离开。

“没关系,成不成还得看缘分。”杜城佯作宽慰拍了拍沈翊的肩,回过神来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爽,他看着沈翊的脸,不明白这种负面情绪来自于别人逼迫他和不认识的人去交往相处,还是来自于沈翊即将和别人去约会聊天。

沈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是说只是挡桃花吗?”

“这样吧,不然我去帮你去把把关,”杜城想了想又补充道,“省得你遇到和我上次一个情况,外出休假还得加班办案。”

“好啊,不过上午我在学校有课。”

“我陪你去呗,正好我也想看看沈教授是怎么给学生上课的。”

沈翊眨了眨眼睛,并不反感杜城的橡皮糖行为。这仿佛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某些约定俗成的默契,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熟练。

杜城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拧开矿泉水瓶盖往玻璃瓶中注了一些。那株绿芽的勃勃生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得到源源不断的水源滋润以及沈翊时不时注入的营养液后,原本弱不禁风的根茎随着时间推移已经生长得错综复杂,完全在瓶底立稳了脚跟。而它抽芽的速度如同雨后春笋,节节升高已有要跃出瓶口的趋势。

不过视角转回沈翊的课上,他十分极其特别后悔自己怎么就轻易答应了让杜城过来旁听,以及答应了菲姐穿着正式一点去和她不知道哪个劳什子朋友的女儿见面。他现在只想把碍事的西装外套扔去干洗店,然后背上他的画板骑着他的单车,找一个杳无人烟的小山坡画一画漫野春景。好吧,勉强同意带上杜城一起去。

沈翊思绪万千,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堂课,庆幸没有出什么教学事故。

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杜城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没动。

沈翊看了看手中的粉笔头计上心来,趁杜城低头看手机的功夫,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将粉笔头往杜城的脑袋上丢过去

杜城意识到粉笔头携风呼啸而来的时候已经躲不开了,刚一抬头,沈翊的准头过于优秀了,粉笔头正中眉心,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上课不专心,下课了还在玩手机,”沈翊看他额头中心一点白,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油然而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观音挂像,“善财童子。”

“你这是谋杀亲……”杜城脱口而出,不知道该接上什么词,想了想又试图将这个话茬圆过去,“亲兄弟!但凡我现在有个手铐,就可以申请逮捕你。”

沈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三步两步过去伸手抹掉杜城额头上的粉笔末,“走吧。”

“去哪?”

“不是要去餐厅吗,菲姐还约了人。”沈翊的笑意垮得很快,不太自然地拉了拉西装外套上的褶皱。

“不用去了,”杜城晃了晃手机,“菲姐说她那朋友的闺女刚找到男朋友。”

沈翊一愣,“倒是找得挺快。”

“怎么,不开心?”杜城的表情有些微妙。

“倒也不是,”沈翊又恢复了笑意,“白穿一上午西装了。”

沈翊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在审讯室第一次相见时的剑拔弩张,那时候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也能面对面心平气和地玩笑打闹。有些情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滋生的,想要仔细梳理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之间的一花一树已经被命运编织成了凌乱的结。

后来他们知道了,那个词叫做惺惺相惜。纵使他们谁不认命,可是命运就这么神奇地冥冥之中将他们连结到一起,在冗长的岁月里开出绚烂的花。

 

 

那天下午,沈翊成功使唤杜司机开车去了北江郊外的山坡。

不出所料,无人问津的山坡上,不知品种的花草杂乱无章地生长,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这块风水宝地仿佛天生是属于自由。沈翊把西装外套一脱,随意地扔在车上,就连杜城也觉得他暴殄天物。但杜城什么也没说,无奈地帮沈翊把后备箱的画架搬下来。

沈翊在山坡上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把画架安置好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并不是没想过要怎么安置杜城,不过想到这次的破事是杜城引起的,那可真是退一步越想越亏,索性想着杜城充其量就在车里睡一下午并不碍事,也就不内疚了。

直到他把最后一抹云彩在画板上添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才发现杜城就坐在不远处的坡上看着他,眼里的炽热没有藏好,似要与身边的杂草融为一体肆意生长。他们隔着漫山遍野的春意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很多年后沈翊想起那个场景,依旧会觉得心跳漏了半拍。有些人天生不会把告白摆在明面上,但举手投足间一遍又一遍都在诉说着满腔欢喜。那一天的天气晴朗有云,万物生长勃勃生机,他望向他眼底,听不到口袋里手机讯息的叮咚,听不到周边忽长忽短的虫鸣,听不到远处孩童的雀跃欢呼,北江的郊外安静而漫长。

回去之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开始发酵,这一次连蒋峰都开始注意到他们之间是生人勿近的磁场——蒋峰已经完全无法融入他们之间,几次找沈翊帮忙出外勤被城队赶出去后终于意识到城队这人不好处,有事他是真护犊子,呸,护沈翊。

杜城当然没注意到蒋峰的腹诽,他趴在办公桌上无所事事地拨弄着玻璃瓶里长出的绿叶,“讲道理,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挡了这次桃花,不然回头我姐又得念叨我。”

“你不是一直说,我们是朋友。”沈翊的画笔来来回回,“朋友之间,没什么好客气的。”

“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杜城脱口而出,意识到嘴动得太快脑子没反应过来时,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嗯?”沈翊的画笔停了下来,转过头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发现杜城的脸突如其来染上一层可疑的红晕,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摆弄玻璃瓶来掩盖住自己的失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杜城把头转到一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倒是挺想做你男朋友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话落,他的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突然不是那么想要沈翊听到他说的话了。显而易见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很长一段时间了,久到情愫凝聚在一方玻璃瓶中野蛮生长,久到莫名其妙的想念凝聚成海波涛汹涌,只有待在他身边才能获得一隅宁静。

沈翊看向他,“你说什么?”

“你没听见啊,没听见算了。”杜城如释重负,“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好啊。”

沈翊转回去偷笑,重新拿起的画笔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简洁的两个字却在杜城心里掀起层层波澜,他们明明都知道了答案,却又忍不住想要得到确切的回答。

“你说什么?”杜城来了精神,一下子坐起身来,忽然间又有些手足无措。

“没听见算了。”

“我听见了!”

沈翊放下画笔看着他,眉眼里满是狡黠,“不是说倾姐今天喊我去吃饭吗,走不走?”

“走啊!”

杜城把玻璃瓶安安稳稳地在桌上放好,那株独苗的叶子已经长过了瓶口,绿叶间甚至有了小小的花苞,看样子不多时就会盛开。

临走之前杜城瞄到沈翊的画里,难得一见的水彩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一如他们去过的那个山坡,春景烂漫,万物生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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